教师致辞 教师代表刘玉照教授在上海大学社会学院2023年毕业典礼上的发言

　　原标题：教师致辞 教师代表刘玉照教授在上海大学社会学院2023年毕业典礼上的发言　　十几天前，学院通知我，让我在毕业典礼上作为教师代表做一个发言，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过去这几年，我与严俊老师一直带着一批学生在尝试做一个新的事情，但是因为受到疫情的影响，做的还很有限，有很多事情还没有想清楚，因此不知道该对同学们讲些什么，但是考虑这是院领导的集体提议，好像不能不接受，他们建议我分享一下疫情期间带学生去非洲做田野的故事，我苦思冥想了好几天，直到昨天晚上，才想了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题目：暴走非洲、不达不休——做一个“有全球视野”的公民

　　原标题：教师致辞 教师代表刘玉照教授在上海大学社会学院2023年毕业典礼上的发言

　　十几天前，学院通知我，让我在毕业典礼上作为教师代表做一个发言，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过去这几年，我与严俊老师一直带着一批学生在尝试做一个新的事情，但是因为受到疫情的影响，做的还很有限，有很多事情还没有想清楚，因此不知道该对同学们讲些什么，但是考虑这是院领导的集体提议，好像不能不接受，他们建议我分享一下疫情期间带学生去非洲做田野的故事，我苦思冥想了好几天，直到昨天晚上，才想了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题目：暴走非洲、不达不休——做一个“有全球视野”的公民。

　　我们社会学的使命就是认识社会，今天在座的各位同学，你们作为社会学专业的毕业生，应该说比绝大部分其他专业的毕业生对我们这个社会有更多的了解。但是实际上，你们可能对我们这个社会的了解还相当的有限，几年的社会学专业训练，更多的是让你们掌握了一些认识和了解这个社会的理论方法和概念工具，无论读书学习、参加调查研究，还是撰写毕业论文，无论本科、硕士，还是博士，虽然老师们一直强调大家要创新，但是最重要还是希望能够不断提高你们认识社会的能力。经过了几年的学习，你们都成长了很多，有些同学已经显得很成熟，甚至有些同学已经显得很世故，但是我想说的是：你们真正认识这个社会，应该说是从今天，从你们参加完这个毕业典礼，从你们走向社会的那一天，才算正式开始！

　　疫情三年，为这个社会增加了很多不确定性，很多方面感觉与前几年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在此，我想给大家的第一句嘱托就是：毕业不是学习的结束，而是学习的开始，愿你们永葆学习之心，跟随社会的变动，不断地增强对这个社会的认知。

　　2021年的卢旺达调查，让我们认识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社会。我这里讲一个小故事，在我调查期间，看到几年前中国孔院有一位老师拍下的一张学生花名册，让我很震撼，整整一页纸，17名同学，生日全部是1月1日，为什么？对于卢旺达这个国家，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家长、老师、同学们都不熟悉，了解这个国家的大都是看过一部电影《卢旺达大饭店》，知道1994年在这个国家发生了一次大屠杀，在短短三个月内，用砍刀杀死了100万人，占当时这个国家总人口的七分之一，是一个特别恐怖的国家。之所以会有上面这个名单，就是因为大屠杀期间，有很多孩子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生日，于是政府下令，把他们的生日全部登记成了1月1日。就是这样一个国家，仅仅用了29年，就实现了民族的大和解，今天，这个国家是非洲大陆最安全的国家，请注意，不是之一。

　　中国在海外有6000万华人华侨。2020年，中国已经取代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海外投资国，海外华人与华商企业已经遍及世界的角角落落。但是与这么大规模的海外移民和海外投资相比，中国社会学界、包括整个中国社会科学界，我们对海外社会的研究却少的可怜。当我们的同胞走向海外的时候，当我们的企业家去海外进行投资的时候，很多都是两眼一抹黑，对当地社会一无所知。去年国庆档电影《万里归途》热映，我想在座的有些同学和家长可能看过，讲的是2011年，我们国家从利比亚撤侨的故事。当时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当时我们在利比亚有接近4万侨民，中国企业在当地有上百亿美元的投资，但在查当时的文献，竟然没有一篇基于田野调查完成的关于利比亚的专业论文。在过去这么多年，我们的人类学海外民族志团队，已经在海外做了不少的田野调查，但是总体来看，中国社会科学，尤其是中国社会学对海外社会的研究，已经远远落在了中国华人华侨与中国企业家的后面。

　　西方社会科学，尤其是人类学和社会学，对人类社会的认识曾经长期受困于西方中心主义，中国社会学恢复重建四十年，一直强调的“本土化”也是在不断的反思和反抗“西方中心主义”，但是我们今天的社会学，在反对西方中心主义的同时，是否也正在落入新的“自我文化中心主义”呢？要想更好地认识中国，就要认识世界，在当今这个时代，作为社会学的同学，要认识这个社会，仅仅认识中国社会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还要勇敢的去认识这个世界，认识和理解中国之外更为广阔的世界。正如美国著名社会学家李普塞特说过的一句名言：“只懂得一个国家的人，他实际上什么国家都不懂”（Those who only know one country know no country）。一个人对社会的认知，只有超越自己的国家，超越自己的社会，他才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共同规律，什么是真正的特殊情况。

　　四年前的7月5号，我们经济社会学与跨国企业研究中心正式成立，确立了通过长期的海外田野，以经济社会学“利益 -规范”双重博弈模型为工具来认识中国企业“走出去”的目标，并为此制定了严密的训练计划，准备在2020年初就大规模出海，但是突如其来的疫情为我们按下了“暂停键”。2021年初，国内外疫情都开始趋于稳定，我们开始着手准备启动海外调查，但是在此期间，我们经历了同学们的犹豫、家长们的担忧，相关部门的质疑，以及护照和签证没法办理，机票没法购买等等一系列的问题，一直到5月15号参加联劝基金会组织的“一个鸡蛋的暴走”，我们还完全不知道当年的海外调研是否可以成行。今天这个发言的标题“暴走非洲、不达不休”就是当年我带参加50公里暴走时的口号，也算是宣誓一下我们走向海外的勇气和决心吧。当年6月8号，我与郭先举、乐鹏举两位同学全副大白武装、在经历了32小时的长途飞行之后，终于到了位于非洲中部的千丘之国-卢旺达，开始了我们的大规模海外田野之旅，这也是两位同学的第一次海外之旅，在此我要当着全院师生和家长的面，再次对两位同学和他们的父母表示一下我的敬意和感激，谢谢你们！当去年我们完成调研之后，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从卢旺达首都基加利经开罗、成都，最后回到上海的时候，我们曾经认为非常乐观地认为，我们中心这个调研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了，但是到了2022年，我们发现，我们对我们这个社会的认知还是太简单了。还好，今年我们终于可以去海外进行调研了，就在前天晚上，严俊老师带领我们的研究团队出发去了加纳，这次他们将调研加纳、科特迪瓦、卢旺达、埃塞俄比亚、吉布提、埃及、伊朗和缅甸等8个国家，我衷心祝福他们调研顺利。

　　在此我想送给同学们第二句嘱托就是：当你们走向社会，正式踏上认识社会之旅的时候，愿你们永葆开放之心，直面全球化的世界，在认识中国社会的同时，不断增强对中国之外世界的认知。

　　对于今天毕业的绝大部分同学来讲，过去的三年过的可能很“憋屈”，本来期望今年疫情过去，经济复苏，至少可以找一个不错的工作，也算是对过去三年大学生活的一个弥补。但是梦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在疫情之前，虽然美国已经开始打贸易战，但是总体上大家对全球化还是非常乐观的。但是疫情极大地改变了我们与世界的联系。就以当时我们调研的卢旺达为例，在疫情之前，在卢旺达的中国人有3000多，但是到2021年，就只有五六百了。虽然我们拥有强大的产业链优势，世界好像短期内离不开中国，但是疫情把我们与世界隔离了太久。

　　在过去的几年中，我见过太多大学生刚刚毕业就走向海外，作为职场小白刚刚上手就成为一个单位的中层领导，在短短两三年内就能得到快速成长，成为业务骨干；一个刚刚毕业两三年的小姑娘，可以面对几十个当地的彪形大汉，气定神闲，指挥若定，我真的很佩服他们，真的也特别希望我们的同学有这个勇气。在此，我想以发问的形式送给同学们第三个嘱托：当国内市场已是一片红海的时候，中国企业大胆走向了海外，同样，当我们同学们面对一个卷的不能再卷的就业市场时，你们有没有勇气、信心和决心，追随中国企业家的步伐，也大胆地走向海外呢？

　　在过去的几年中，你们有的同学学了3年社会学，有些学了6年7年，有的可能已经学了10年以上，但是真正的认识世界之旅，将从今天，从你们毕业离开学校的那一天，正式开启！愿你们永葆青春，永葆不断探索的精神，热情地拥抱这个社会，拥抱这个世界，直面这个世界真实的每一个个人。这个世界充满了不确定性，这个世界也充满了机遇，这个世界非常复杂，这个世界也多种多样、五彩缤纷，愿你们带着老师们的嘱托和注视，勇敢的走出校门，走向社会，走出国门，走向世界。

　　今天在座的同学们，只要不把自己封闭起来，只要对这个世界永远保持一个开放的心，热情、勇敢的去拥抱这个世界，全球化的脚步就不会停止。